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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鐮刀下的博弈 (第1頁)

王嗇夫那句“等豆子收了,看你表現”的話,像一把懸在頭頂的、隨時可能落下的鍘刀。張偉拖著依舊隱隱作痛的傷腿,回到了死寂的土窯。李老爹的墳堆沉默地立在角落,仿佛在無聲地注視著他。

沒有退路了。

他將那袋偷偷藏起來的、沉甸甸的豆子從地洞里取出,摩挲著堅硬飽滿的豆莢,心中五味雜陳。這是他和李老爹用命換來的希望,如今卻要成為與虎謀皮的賭注。他仔細掂量著,最終狠下心,將袋子里的豆子倒出大約三分之一,重新藏好。剩下的,是他準備“獻”給王嗇夫的“大部分”收成。他必須留下后手,以防萬一。

接下來,是體力與意志的考驗。

豆田里的豆莢大部分已經變黃,部分甚至開始干裂,正是收割的最佳時機,也是最危險的時刻。張偉知道,王嗇夫絕不會讓他安心收割,必定會派人監(jiān)視,甚至親自來“驗收”。

果然,第二天一早,當張偉拄著木棍,拖著傷腿,拿著那把豁了口的柴刀(當作鐮刀用)來到豆田邊時,就看到兩個穿著號衣的鄉(xiāng)勇,正抱著長槍,懶洋洋地坐在田埂上,眼神不善地盯著他。不遠處,王嗇夫那干瘦的身影也出現了,背著手,像監(jiān)工一樣在田邊踱步,三角眼里閃爍著精明和貪婪的光。

“小子,開始吧!讓老子看看,你這豆子到底能打出幾粒米!”王嗇夫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張偉心中冷笑,面上卻恭敬地低下頭:“是,老爺?!?/p>

他深吸一口氣,彎下腰,左手攏住一叢豆稈,右手揮動柴刀,開始收割。這個動作對于腿傷未愈的他來說,極其艱難。每一次彎腰,傷腿都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讓他額頭瞬間冒出冷汗。他咬緊牙關,強迫自己忽略疼痛,動作盡量保持平穩(wěn)、利落。

豆稈堅韌,柴刀并不順手,收割進度很慢。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破衣衫,順著臉頰流下,滴落在干燥的土地上。兩個鄉(xiāng)勇在一旁冷眼旁觀,不時發(fā)出嗤笑聲。王嗇夫則像審視牲口一樣,仔細盯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尤其是他收割下來的豆捆,似乎在估算著產量。

這是一場無聲的較量。張偉不僅要忍受身體的痛苦,還要在王嗇夫銳利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控制著收割的范圍和節(jié)奏。他不能表現出體力不支,否則會引起懷疑;也不能收割得太快太好,否則會抬高王嗇夫的胃口。他必須演得像一個重傷初愈、拼命干活以求活路的可憐流民。

中午的太陽毒辣地炙烤著大地。張偉又渴又餓,傷腿疼得幾乎麻木。他停下來,走到田邊,拿起水囊灌了幾口涼水,又掰了一小塊硬得硌牙的麩皮餅子,艱難地咽下去。他不敢休息太久,生怕王嗇夫不耐煩。

王嗇夫瞇著眼,看著張偉狼狽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讓這小子筋疲力盡,無力?;?。

下午,收割繼續(xù)。張偉的動作越來越慢,身體搖搖晃晃,幾乎要栽倒在地。但他始終沒有停下,像一頭倔強的老牛,默默地、一叢一叢地割著豆子。他將收割下來的豆捆整齊地碼放在田邊,故意將一些被蟲蛀或發(fā)育不良的豆莢放在顯眼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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