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沉舟拖著林淵往巷子里走,林淵的胳膊被反擰著,膝蓋的傷讓他根本站不住,只能被硬生生拽著,褲腿在地上磨出刺啦的聲響,嘴硬的林淵還在斷斷續(xù)續(xù)地罵著什么,聲音卻越來越弱。
蘇晚蹲在酒吧里,豎起耳朵聽著,巷子里傳來的慘叫聲一聲比一聲凄厲,那聲音不像是人能發(fā)出來的,尖銳、嘶啞,混著骨頭被砸的悶響,聽得她渾身肌肉都在抽搐。她想捂住耳朵,手卻軟得抬不起來,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干了,只能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帶著顫音。
慘叫聲沒持續(xù)多久就斷了,巷子里只剩下風掃過垃圾桶的嗚咽聲。蘇晚縮在墻角,牙齒打顫,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傳來腳步聲,越來越近。蘇晚猛地抬頭,看見厲沉舟走了進來。他臉上沾了點暗紅色的液體,像是血,眼神黑沉沉的,像剛從鏖戰(zhàn)里走出來的惡狼,死死盯著她,那目光里的寒意幾乎要把人凍成冰塊。
蘇晚嚇得心臟驟停,大氣都不敢喘,手腳并用地往墻角縮,后背緊緊抵住墻壁,一動也不敢動。她怕他打她,怕他罵她,更怕他眼里那股說不清要干什么的死寂。
厲沉舟就那么站著,盯著她,眼神里翻涌著什么情緒,卻又被一層厚厚的冰殼蓋著,看不真切。酒吧里靜得能聽見蘇晚自己發(fā)顫的心跳。
這對視像持續(xù)了一個世紀那么長,蘇晚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然后,厲沉舟轉身了。
他沒說一句話,沒碰她一下,甚至連腳步都沒停頓,徑直走出了酒吧,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的陰影里。
直到門被風吹得吱呀響,蘇晚才像脫了力,癱坐在地上。她看著厲沉舟消失的方向,愣了愣,突然低聲嘟囔了一句,聲音又輕又啞,帶著點連自己都沒察覺的委屈和篤定:“也不敢打我罵我……你還是在乎我的……”
說完,她又想起巷子里的慘叫,眼淚混著后怕,噼里啪啦地掉了下來。
蘇晚悄悄邁步挪到門口,手扒著門框,手指頭因為使勁都發(fā)白了。巷口的路燈照著那輛黑色寶馬,車身亮得跟塊黑鐵似的——那是她以前坐過無數次的車,副駕駛上還放著她喜歡的玩偶掛件呢。
可現在,那車瞅著卻格外生疏。
厲沉舟上了駕駛座,她只能看見他的側臉,他肩膀繃得像綁了塊石頭似的。他沒立刻開車,就那么坐著,靜靜地看著遠方發(fā)呆,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車里的寂靜,蘇晚隔著老遠都能感覺到。蘇晚的眼神黏在車上,心里堵得難受——那輛車,再也沒了她的位置。
她就那么安安分分地看著,看著駕駛座上的人影一動不動,跟個沒溫度的泥人兒似的。不知過了多久,那身影猛地動了——
“操!”
一聲怒吼打破了安靜,緊接著“砰”的一聲巨響,厲沉舟的拳頭狠狠砸在方向盤上,喇叭發(fā)出刺耳的長鳴,聲音在空落落的巷子里炸開。他撒氣般又連著拍了好幾下方向盤,每一下都帶著股想毀了什么的狠勁,罵人的話混在喇叭聲里,聽不清具體是什么,可那股憋屈到極點的瘋勁兒,隔著老遠都能感覺到。
蘇晚的手一抖,差點從門框上滑下來。她看著那輛被喇叭弄得震動的車,看著駕駛座上那個失控的男人,突然覺得眼睛發(fā)酸。
喇叭聲停了,車里又恢復了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