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計無雙比誰都清楚。
白宸寧可咬牙硬撐，也絕不會為自己降低半分難度。
即便以他七重天的武修境界，本可輕易踏平這三千天階，他卻偏要以最純粹的血肉之軀來面對這場試煉。
山風(fēng)漸起，卷起階邊幾片落葉，白宸的衣袂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背影依然挺拔如松。
計無雙望著那道始終不曾彎曲的脊梁，眼底浮現(xiàn)出一抹復(fù)雜的敬意。
“要放緩些嗎？”計無雙低聲詢問，聲音輕得仿佛怕驚擾了山間的晨霧。
白宸唇角微揚，額前細汗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光芒。
他目光始終望著前方，語氣中帶著幾分期待，又似在自嘲，“應(yīng)該…能逼出我的極限吧?！?/p>
計無雙靜默片刻，忽而輕笑。
是啊，這個人對自己，總是比對其他人要狠的。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騷動。
數(shù)十名弟子僵立在兩百階處，面容扭曲如惡鬼。
有人跪地嚎啕，涕淚橫流；有人癲狂大笑，撕扯衣袍；更有甚者直接翻滾而下，在青玉臺階上撞出一路血痕。
白宸腳步不停，步履從容地穿過這些陷入幻境的弟子。
卻在經(jīng)過一名痛哭流涕的外門弟子時，微不可察地頓了頓。
廣袖輕拂，一縷清風(fēng)托著那名弟子穩(wěn)穩(wěn)落在天階之外的安全處，動作快得仿佛只是錯覺。
計無雙眼底泛起漣漪，唇角微微揚起。
他知道，這位曾在隱月組織沉寂十載，被最殘酷的方式磨去人性，被逼著淬煉成冷血無情的鬼刀，骨子里始終固執(zhí)地藏著那份難能可貴的溫柔。
攀登愈高，天階威壓愈盛。
走過最初的百階時，只是步履稍沉，尚能從容應(yīng)對。
但自第三百零一階起，整座天階突然發(fā)出低沉的嗡鳴，重力瞬間暴漲，如潮水般洶涌而至，骨骼仿佛被壓上千鈞重擔(dān)，每踏出一步都需要運轉(zhuǎn)靈力相抗。
“咔嚓”一聲脆響，白宸腳下的青玉臺階裂開蛛網(wǎng)般的紋路。
他修長的身形微微一沉，卻依然保持著優(yōu)雅的姿態(tài)，骨節(jié)發(fā)出不堪重負的聲響，仿佛每一根骨骼都被壓上了千鈞重擔(dān)。
天階之上，眾弟子各顯神通。
白宸的目光掃過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關(guān)溪的身影如靈貓般輕盈躍動，她指尖凝聚著水藍色的靈力波動，每次落足前都會在臺階上輕點三下，精準找到符文陣眼最薄弱處。
陽光透過她翻飛的衣袂，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陸經(jīng)年的粗麻外門弟子服被洗得發(fā)白，手腕腳踝纏著平日修煉所用的玄鐵重枷，此刻竟未卸下。
他以最笨拙的方式攀登，雙掌貼階，四肢并用，玄鐵重枷在臺階上刮擦出刺目的火花，每一次攀爬都伴隨著“咯吱咯吱”的金屬變形聲，粗糲的手掌已經(jīng)磨出血泡，在青玉階面上留下一個個清晰的血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