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將此事交予戶部,胡尚書是主官,辦好了是天大的功勞,辦砸了,他就是,英明神武。
而陸寒琛他們,不僅拿不到鹽鐵,還會被扣上一頂“意圖不軌,與民爭利”的大帽子,在陛下面前徹底失了圣心!
“一明一暗,一捧一踩?!鄙蚯嗷丝粗彡糖迥菑埐∪鯚o害的臉,心中,寫得可真是滴水不漏。胡廣年看了,怕是恨不得立刻將京城所有的鹽鐵,都打包送給你?!?/p>
“世子說笑了?!鄙蚯嗷俗叩剿磉?,重新拿起筆,神色淡然,“我不過是實(shí)話實(shí)說罷了?!?/p>
“實(shí)話?”裴晏清的目光從紙上移開,落到她的臉上,那雙桃花眼里,映著燭火,亮得驚人,“夫人的‘實(shí)話’,總是很鋒利。”
他離得很近,身上清冽的藥香混合著沐浴后的皂角氣息,絲絲縷縷地傳來,縈繞在鼻尖。
沈青凰握著筆的手,微微一頓。
她不習(xí)慣與人如此親近,尤其是男人。
她不動聲色地退了半步,拉開距離,淡淡道:“對付豺狼,自然要用獵槍。對付小人,自然要用利刃。世子的‘證據(jù)’,想必也已經(jīng)備好了?”
“自然?!迸彡糖宸路饹]有察覺到她的疏離,他伸出手,捻起她落在紙上的一縷碎發(fā),將其別到耳后,指尖無意間擦過她的耳廓,帶來一陣微麻的觸感。
“云照辦事,我一向放心?!彼穆曇魤旱煤艿停瑤е环N蠱惑人心的磁性,“他已經(jīng)將東西,‘不小心’遺落在了胡尚書最信任的幕僚常去的一家酒樓里。相信最遲明日一早,那份‘證據(jù)’,就會出現(xiàn)在胡尚書的案頭?!?/p>
沈青凰的身體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就恢復(fù)了正常。
她垂下眼眸,看著眼前的紙張,說道:“如此,甚好?!?/p>
“夫人……”裴晏清卻沒有離開,他的手還停留在她的耳畔,聲音里染上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你就不好奇,我那份‘證據(jù)’里,都寫了些什么?”
“左右不過是些捕風(fēng)捉影,再加以夸大之詞,構(gòu)陷他們勾結(jié)串聯(lián),意圖霍亂市場,哄抬鹽價的罪名罷了?!鄙蚯嗷说恼Z氣平靜無波。
“夫人只說對了一半?!迸彡糖宓闹父?,輕輕摩挲著她的耳垂,動作曖昧又危險,“我還‘無意中’提了一句,說陸寒琛之所以如此急切,是因?yàn)樗姆蛉松蚴?,夜觀天象,卜算到太子不日便可復(fù)起,故而提前燒的冷灶?!?/p>
沈青凰猛地抬起頭,眼中迸發(fā)出駭人的精光!
這一筆,才是真正的殺招!
將一件朝堂經(jīng)濟(jì)之事,直接上升到了“妖言惑眾”、“揣測圣意”、“動搖國本”的高度!
沈玉姝不是最喜歡用“夢境”“預(yù)知”來作為她謀算的幌子嗎?那裴晏清就將這個幌子,變成一把足以將他們夫婦二人徹底釘死的棺材釘!
“你……”
“夫人不必如此看我?!迸彡糖褰K于收回了手,仿佛剛才那個舉止輕佻的人不是他。他退后一步,恢復(fù)了那副病弱無害的世子模樣,笑得溫文爾雅,“我只是覺得,既然要唱戲,總要把戲臺搭得大一些,才對得起夫人這般精彩的開場。”
他看著她,眼底的墨色濃得化不開。
“夫人,明日戶部,就看你的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