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一層薄薄的蜜,均勻地涂在青石板鋪就的院壩上。
宋惜堯提著半桶待洗的衣物,走向院角的老水井。
木桶“吱呀”一聲輕響,她回頭,看見蕭朔正站在廊下,手里拿著一卷書,目光卻黏在她身上。
“過來搭把手?”
她笑著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
蕭朔立刻放下書卷,幾步就跨了過來,很自然地接過她手里的木桶?!澳阒笓],我來干?!?/p>
他把木桶放在井邊的石板上,卷起了袖口,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
宋惜堯蹲下身,將井水一點(diǎn)點(diǎn)舀進(jìn)木盆,又撒上些皂角粉。
“先把衣服浸透,再用木槌捶打?!?/p>
她拿起旁邊的木槌,示范了一下:“主要是領(lǐng)口、袖口這些地方要多捶捶。”
蕭朔看著她纖細(xì)的手臂掄起木槌,力度不大,木槌落在衣服上只發(fā)出悶悶的“噗噗”聲。
他忍不住笑了:“你這哪是捶衣服,分明是給衣服撓癢癢?!?/p>
宋惜堯臉一紅,不服氣地說:“我這是細(xì)致!你別光說,你來試試?”
她把木槌遞過去。
蕭朔接過,掂量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氣,對準(zhǔn)木盆里的衣服就捶了下去。
“砰!”
一聲脆響,力道之大,濺起的水花差點(diǎn)打濕宋惜堯的裙擺。
“你輕點(diǎn)!”
她趕緊往后縮了縮,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蕭朔嘿嘿一笑,收斂了些力氣,但依舊帶著幾分揮斥方遒的架勢。
他捶得又快又猛,不一會兒就額角見汗。
宋惜堯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托著下巴看他。
陽光照在他微微泛紅的臉頰上,連細(xì)小的汗珠都閃著光。
平日里沉靜的眉眼此刻染上幾分煙火氣,竟比廊下那幅山水圖還要耐看。
“歇會兒吧,看你累的?!?/p>
她起身,想去拿帕子給他擦汗。
蕭朔卻擺擺手:“沒事,快好了。”
說著,他又揚(yáng)起木槌,這次卻沒對準(zhǔn)衣服。
“咚”的一聲,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捶在了自己扶著木盆的手背上。
“哎呀!”
宋惜堯驚呼一聲,連忙抓住他的手:“你怎么這么不小心!”
蕭朔疼得齜牙咧嘴,卻還強(qiáng)裝鎮(zhèn)定:“沒事沒事,小意思?!?/p>
“都紅了還說沒事!”
宋惜堯拉著他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然后用拇指溫柔地揉著他被捶到的地方。
她的指尖柔軟微涼,帶著淡淡的皂角清香,揉在皮膚上,竟奇異地緩解了疼痛感。
蕭朔垂眸看著她。
她正專注地替他揉手,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輕輕顫動(dòng)著。
水井里的水面平靜如鏡,清晰地映出兩人的身影。
他微微俯身,湊近她,兩人的頭挨得極近,在水里化作兩個(gè)模糊又親密的影子。
“惜堯?!?/p>
蕭朔的聲音低沉而溫柔:“這樣真好。”
宋惜堯抬起頭,撞進(jìn)他含笑的眼眸里,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也笑了,眼底盛著滿滿的笑意,像盛著一汪清泉。
“嗯,這樣,就很好?!?/p>
木槌還放在石板上,衣服還泡在木盆里,但此刻,誰也沒再提搗衣的事。
只有水井里的倒影,隨著兩人呼吸的起伏,輕輕晃動(dòng)著,漾開一圈又一圈甜蜜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