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的邊緣,有一片正在崛起的建筑工地,那里是鋼筋與水泥的戰(zhàn)場,也是汗水與淚水的交織地。李建國,一個普通的建筑工人,每天在這里與時間賽跑,與疲憊抗爭。他的勞保鞋,就像是他在這片土地上的忠實伙伴,見證了他的每一次跌倒與爬起,每一份辛酸與堅持。
夕陽如熔金般傾瀉在塵土飛揚的工地上,給每一塊磚石、每一根鋼筋都鍍上了一層金輝。李建國站在腳手架旁,雙腳深深陷在沙堆里,仿佛與這片土地融為一體。收工的鐘聲即將敲響,他彎下腰,開始清理勞保鞋里的沙子——這是每天結束工作前的必修課,也是他與這片土地最直接的對話方式。
鞋里的沙子窸窸窣窣地倒出,帶著白天的余溫,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腥甜。突然,他的手指觸到了一個硬物,那是半片腳指甲,邊緣參差不齊,中間還嵌著干涸的血痂。他愣住了,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妻子周秀蘭化療后的模樣——她的腳趾甲也掉了,卻強顏歡笑,說“省得剪了”。那一刻,他的心像被針扎了一樣,疼得厲害。
鞋幫上,母親親手繡的平安符已經(jīng)褪色,紅線被汗水泡成了深褐色,卻依然倔強地掛在鞋面上,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家的溫暖與牽掛。李建國輕輕撫摸著平安符,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感。遠處,塔吊收工的哨聲尖銳而悠長,像是催促著工人們結束一天的勞作,回歸各自的港灣。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那半片腳指甲埋進沙堆里,仿佛是在埋葬一段不愿回首的記憶。就在這時,他發(fā)現(xiàn)沙粒中混著幾粒白色的藥片,那是老王偷偷扔掉的止痛藥。老王,那個總是默默承受病痛,卻從不言苦的漢子,此刻在李建國的心中變得異常清晰。
老王是工地上的老工人,比李建國早來幾年,兩人因為同鄉(xiāng)的關系,漸漸熟絡起來。老王總是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工裝,臉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但那雙眼睛卻異常明亮,仿佛藏著無盡的故事。
李建國記得,老王曾經(jīng)因為工傷失去了半截手指,但他從未因此抱怨過一句。每天,他依然最早到工地,最晚離開,用那雙殘缺的手,搬運著比別人更重的貨物。每當有人勸他休息時,他總是笑著說:“沒事,我這身子骨硬朗著呢。”
然而,李建國知道,老王的身體早已不堪重負。他經(jīng)??吹嚼贤跬低刀阍谀_手架后,咽下那些白色的止痛藥,眉頭緊鎖,仿佛在與無形的敵人抗爭。那些藥片,就像老王心中的秘密,被他小心翼翼地隱藏起來,不愿讓任何人看見。
此刻,看著沙粒中的藥片,李建國仿佛看到了老王孤獨而堅韌的背影。他決定,明天一定要找老王好好談談,哪怕只是陪他喝杯涼茶,聽聽他的心事。
埋好腳指甲,李建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夕陽已經(jīng)完全沉入了地平線,天空漸漸暗了下來。他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妻子的未接來電和幾條短信。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輕輕滑動,每一條信息都像是一根細線,緊緊牽動著他的心。
“建國,今天化療感覺怎么樣?有沒有不舒服?”
“明宇說想你了,問你什么時候回家?!?/p>
“家里一切都好,你不用擔心,好好工作?!?/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