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了她。
柳放多日來的疏離原來是情怯之舉。
她心中明白,他這樣的出身,對上自己不過是折損身份、明珠暗投,故而不敢輕易承認。
然這世間的相思,若真能因不見而止,她又何至于對薛意念念不忘?
齊雪怔怔立于天井中央,仰起臉,闔上眼。
暖日透過薄薄的眼瞼,如同初夏親依著她的眼眸。
睜眼,望見天總是這般藍的。日頭,也總是這般東升西落,亙古長存。
她想,若眼里只裝著這天、這日頭,是不是可以想回到哪天,就回到哪天,假裝身旁的人,身后的路都未曾更易?
好像薛意仍在身側(cè)凝望著她的臉,他們不曾歷經(jīng)死生劫難,她也不曾欠下償還不盡的債。
沒有一寸屋檐遮掩自己,滿心糾葛,都在這朗朗青天之下了。
直到柳放看夠她這副顧影自憐的模樣,淡淡開口道:“走了?!?/p>
前幾日在冷廬,她就曉得能緩解薛意毒癥的藥引將將完備。
那時柳放也說,他該回斑簫縣了,回他的故土。
她只說,“哦,那就各回各家。”
柳放并不滿意她的態(tài)度:“你還欠著我……”
齊雪打斷他,就要解下腰間新掛的錢袋:“我早知那十兩銀子工錢是你的手筆!還你便是!”
柳放抬手阻了,微微瞇眸:“十兩銀子,就想了結(jié)?”
齊雪不解:“你還要怎樣?除去這十兩,我對你分毫不欠。”
“我那枚玉石,”他悠悠然,“是為了救你才遺失。那玉雖近效力之末,不能抑火,本身卻也是價值連城之物。”
她氣結(jié):“你的意思,我如今還欠著你一塊寶玉?”
柳放頷首。
她雖氣悶,細想之下,確是自己引出的禍端。只得道:“等我了卻自身的事,再設法賠償你。”請記住網(wǎng)址不迷路por18.
“一千兩?!彼涌凇!袄X按日……”
齊雪眼前烏黑,這數(shù)目,她做牛做馬十輩子也難湊齊。
柳放知曉她窘迫,拿準她不喜歡欠人的性子,又道:
“不止如此,為你療傷后,原是給我備下的藥材耗用極多,你所欠我的,早遠超千兩紋銀。若我獨返斑簫,途中舊疾復發(fā),又當如何?”
齊雪心灰意冷:“那你殺了我吧,討不到債也解個氣。”
他不顧她死活,光說自己所想的:“你只需要應下我一件事,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我自會放你離開?!?/p>
“何事?只是話說在前頭,士可殺,不可辱?!?/p>
“我孤身上路,病發(fā)時沒人可以照應湯藥?!彼従彽溃澳闩阄彝蛋吆?,屆時不但前債一筆勾銷,我另給你盤纏,助你去辦你想辦之事。怎么樣?”
她心中浮現(xiàn)自己反復描摹過的地界圖,斑簫縣亦有通往皇都的路徑,遂點了點頭:“這有何難?”
二人擊掌為誓,約定同行。
攜著各自行囊在客棧門口遙等馬車,齊雪閑不住,又問:
“你那玉,不再尋個新的了?”
柳放道:
“含著氣息難續(xù),恐怕還未病死,人先倒氣而亡了,我想睡個好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