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離的小日子過得愜意無比。太常寺被大火燒毀,朝廷對如何重建尚無定論,他也樂得清閑,盡情享受著喝酒、睡覺、聽曲、釣魚的悠閑時光。
院中的煙葉已長到巴掌大小。范離指揮著眾女子小心翼翼地將葉片采摘下來,鋪平在光滑的大石上,借著自然日光晾曬。
挺拔的葉片漸漸變得柔軟卷曲,他一再叮囑姑娘們仔細(xì)看顧,莫要讓風(fēng)卷走了。其實這煙葉還能再長些時日,但一來范離身上的存貨早已告罄,從廣濟子那兒得來的生煙草未經(jīng)過加工,味道實在粗劣;二來煙葉最忌霜凍,一旦經(jīng)霜,抽起來便辛辣嗆人,滋味全無。
在姜升和陳九英的搭手下,煙葉被細(xì)細(xì)切成絲,又經(jīng)文火慢焙,最后加入些許油性香料,確保煙絲柔潤不燥,抽起來回味悠長。
如此忙活了整整兩天,終于制得整整十袋金黃油潤的煙絲。放在鼻尖輕嗅,便覺心曠神怡。這十袋煙絲,足夠他抽到來年新煙葉長成了。
妙音等一眾女子這兩日與范離相處下來,只覺自家大人身上沒有一絲官威,像是相識了多年的鄰居哥哥一樣,更讓她們感到驚喜的是,范離教給她們的樂曲,唱時朗朗上口。
晚飯后,范離愜意地靠坐在竹椅上,指尖夾著新制的煙卷。目光落在不遠(yuǎn)處圍坐的幾名女子身上。阿果已與妙音等人打成一片。
眾女抱著吉他——經(jīng)過幾天的苦練,她們已能磕磕絆絆地彈出七八個和弦。技藝雖顯生澀,卻已能勉強連綴成簡單的旋律,叮叮咚咚的音符在靜謐的夜色里流淌,別有一番韻味。
有趣的是藍(lán)相子專門給自己做了把吉他,混在姑娘堆里一起練習(xí),且神情專注。
范離的目光,最終停留在蘇妙音身上。燈籠柔和的光暈下,她微微低著頭,神情專注而沉靜。吉它在她手中,似乎比其他人都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韻味?;蛟S是坎坷經(jīng)歷賦予的沉淀,又或許是天賦使然。
就是這樣一個女孩,花一般的年紀(jì)。若在前世,或許剛剛結(jié)束高考,正和朋友們在街頭閑逛,興奮地討論著新上映的電影或打著游戲。
可眼前的蘇妙音……她經(jīng)歷了什么?親人倒在血泊中的慘烈!兵痞擄掠時的絕望!還有在蕭家經(jīng)歷的那些屈辱!
范離深吸了一口煙,感覺胸中一陣發(fā)悶。他心知肚明,若要深挖蕭家的秘密,必然會再次撕開蘇妙音尚未愈合的傷疤。
謝真那只老狐貍,必然早想到了這一點,才把這燙手山芋甩給自己!
可是,該怎么開口呢?范離思忖著,最終覺得還是該開誠布公地談一次。想到此,他掐滅煙頭,起身拍了拍巴掌,對禮樂坊眾女道:“今天就到這兒吧。妙音,你留一下?!?/p>
眾女子紛紛向范離施禮告退。阿果乖巧地進屋,掩上了房門。藍(lán)相子抱著他那把寶貝吉他,悻悻而去。小院里只剩下范離與蘇妙音,以及窩在屋檐下打著呼嚕的丁大年。
范離指了指旁邊的石凳:“坐下說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