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罌眼睛一亮,像發(fā)現(xiàn)了稀世珍寶,突然反手拔出自己的佩劍。
劍鞘脫離的瞬間,一道寒光閃過,映得眾人眼睛發(fā)花。
“巧了,我這劍也是名師所鑄,用了西域的玄鐵?!?/p>
他手腕一翻,劍尖便指向劍坯,卻沒真的刺下去,只是輕輕一搭,“不如試試?”
“公子不可!”
墨影急忙上前一步,機關鳥玉佩撞在腰間的銅矩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劍坯未開刃,回火還沒完成,經(jīng)不起這般碰撞!”
話音未落,公子罌已手腕用力,佩劍與劍坯相擊,發(fā)出
“錚”
的一聲清響,像玉磬被敲響,余音在鍛鐵坊里久久回蕩。
眾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兩件鐵器上。
不過片刻,公子罌收回劍,臉色微變。
他那鑲著寶石的佩劍刃口,竟出現(xiàn)了一個細微的缺口,像被蟲蛀過的痕跡。
“大膽!”
兩個侍衛(wèi)頓時變了臉色,手同時按在腰間的兵器上,皮甲摩擦發(fā)出
“嘩啦”
聲,眼神兇狠地盯著阿硯,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
“退下?!?/p>
公子罌低喝一聲,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意。
他沒看侍衛(wèi),只是死死盯著自己的劍,又看看鐵砧上毫發(fā)無損的劍坯,臉上非但沒有惱怒,反而露出一種近乎貪婪的興奮神色:
“好!好一個復合鍛打!墨家技藝,果然名不虛傳!”
石陀在一旁撇了撇嘴,悄悄往阿硯身邊湊了湊,低聲道:
“他那劍看著花哨,鋼料還不如咱們給村民造的農(nóng)具。玄鐵?我看是刷了層黑漆的熟鐵,中看不中用。”
阿硯沒理他,只是對公子罌拱手道:
“公子佩劍是禮器,講究紋飾華美、寓意吉祥;我們鑄劍是為實用,只求堅利耐用、能保平安。用途不同,自然不能一概而論,公子不必介懷?!?/p>
公子罌收劍入鞘,動作卻有些僵硬。
他目光在阿硯和石陀之間轉(zhuǎn)了一圈,突然對阿硯道:
“我魏都工官署正好缺一位總匠師,年薪十金,配三進的宅邸,手下帶百名學徒,還有專門的鍛造坊?!?/p>
他拋出的條件像塊重錘,砸得空氣都發(fā)顫,“阿硯匠士若肯隨我回魏,這位置便是你的。你要什么材料,我給你什么材料;你想鑄什么器,我給你批文?!?/p>
這話一出,全場皆靜。
連拉風箱的老弟子都停了動作,風箱的
“呼哧”
聲戛然而止。
十金年薪,夠?qū)こ^r(nóng)戶活一輩子,更別說宅邸和學徒了。
墨淵的臉色沉得像要滴出水,手緊緊按在腰間的鐵尺上。
墨影正要開口駁斥,卻被阿硯用眼神攔住。
“多謝公子厚愛?!?/p>
阿硯的聲音平靜得像深潭,不起一絲波瀾,“只是墨家有‘非攻’之訓,技藝只為利天下百姓,造農(nóng)具、修水利,不為諸侯爭戰(zhàn)所用?!?/p>
她抬眼看向公子罌,目光清澈而堅定,“我若入魏都工官署,難免要鑄兵器、造甲胄,這與墨家初心相悖,恕難從命。”
“不為爭戰(zhàn)?”
公子罌冷笑一聲,步步緊逼,錦袍的下擺掃過地上的鐵屑,“若是秦國派使者來聘你,許你更高的價錢,封你為爵,你們也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