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火因這場漫長的廝纏而平息，取而代之一股諱莫如深的平靜。在商場沒有比馮斯乾更沉得住氣、穩(wěn)得住陣腳的男人，但在感情上他卻陰晴不定喜怒不明，一旦認(rèn)定女人背叛自己，折磨起來不死不休。我嘶啞問他，“你相信我了？我來深城林宗易根本不知情?！瘪T斯乾朝車頂棚吐出一縷煙塵，我別開頭，望著冷冷清清的街道，他亦是望向別處。過了一會兒，馮斯乾打電話通知下屬過來，沒多久那個負(fù)責(zé)接機(jī)的男人從路口駕車駛來，拎著兩桶巨大的食盒，馮斯乾抬下巴，“給她。”男人撂在我觸手可及的位置，我沒動彈，像一尊凝固住的雕塑。馮斯乾又續(xù)上第二支，“自己老實吃，或者我塞你吃?！蔽也胖棺〉臏I意又翻涌，馮斯乾閉了閉眼，也意識到話說重了，他用力嘬著煙蒂，皺眉不語。我拾起粥碗，舀了一勺喝，馮斯乾一直沒碰飯菜，只沉默看著我吃，好半晌他熄滅燃盡的煙頭，伸手擦拭我眼角淚痕，他觸摸我的剎那，我不由自主僵硬。男人杵在車外匯報，“馮董，江城的大人物騰出空了?！瘪T斯乾收回手，“幾點(diǎn)?！蹦腥苏f，“在去飯店的路上?！瘪T斯乾淡淡嗯，把煙頭拋出窗外。男人找好臨時泊車位，安置完自己的座駕，旋即上車，直奔位于深城市中心的水云間飯店。水云間有四層，一二層是按摩唱K，三層是大飯廳，頂樓是獨(dú)立雅間，我們到達(dá)1號包間，馮斯乾推門而入，早已有一位五十多歲的男人在等候，除了男人，還有女秘書和專門的保衛(wèi)員。馮斯乾很客氣，“徐哥。”被稱呼徐哥的男人招手，“斯乾，來?！蔽腋隈T斯乾后面，徐哥目光梭巡過我，不太樂意，“怎么還帶了外人?！瘪T斯乾打算安排我去對面的雅間，可他才看向我，我便如驚弓之鳥，樣子十分楚楚可憐，他猶豫了一秒，對徐哥說，“她不要緊?！彼@樣篤定，徐哥也不好再排斥，“坐下，我給你拿了內(nèi)部的機(jī)密文件。”馮斯乾坐在緊挨徐哥的椅子，我挨著他落座，手掏進(jìn)裙子的口袋里，口袋很淺，更多是裝飾，不過足夠放一個5.3寸大小的手機(jī)，我開機(jī)調(diào)出錄音，面不改色直起腰，主動接替徐哥的女秘書，替他們斟酒。馮斯乾全程默不作聲看文件，徐哥叩擊著文件上的字，“只要林宗易簽署了正式合約，索文就完了，賠錢是小事，主要會在深水里溺死?！瘪T斯乾撂下文件，“您的意思是上面內(nèi)斗?！毙旄缯f，“他們分了兩派陣營，互相博弈，需要契機(jī)作為犧牲品，而索文集團(tuán)就是犧牲品，被搞的一方不明真相，在合作中撈油水，搞人的一方趁機(jī)踩住咽喉，傾覆這艘船，掃除對立的敵人，攪進(jìn)渾水的企業(yè)很難獨(dú)善其身，最終在謝幕時陪葬輸?shù)囊环??！蔽一腥淮笪?，難怪馮斯乾撤得如此干脆利落，他是摸到風(fēng)聲了，上面的爾虞我詐比商人之間純粹的金錢斗爭要狠得多，真正是不見血的殺伐。林宗易人脈不少，可正經(jīng)的門路都掌握在馮斯乾手中，他故意請君入甕，自然將內(nèi)幕壓得密不透風(fēng)，所以林宗易進(jìn)圈套了。我盯著咫尺之遙的文件，可惜沒機(jī)會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