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斯乾打量我，“林太太偷聽的毛病，被抓現(xiàn)行了，反倒理直氣壯。”“我可沒偷聽?！蔽衣朴七M去落座，“是你太大聲，鉆我耳朵里了。”他遞給我一杯水，“那真是打擾林太太了?！蔽乙部柿?，接過就喝，喝完想起不對勁，他沒斟新的，是他的舊杯子，我朝地上呸，“臟東西?！瘪T斯乾笑了，“是挺臟的，林太太當(dāng)初用盡手段想吻，不也沒機會嗎?！蔽一貞浧鹱约阂T他的那些手段，一時下不來臺，“當(dāng)初想吻，是虛情假意?！瘪T斯乾笑著問，“如今是真心實意了?！蔽遗ゎ^走出包廂，湖心亭在風(fēng)口，風(fēng)吹得我瑟瑟發(fā)抖，馮斯乾也跟出來，脫下大衣披在我肩膀，他先一步邁上船，站在船頭朝我伸手。他身姿英挺，輪廓陷入明亮的光影里，滿園的梅花綠竹也不及他風(fēng)華和風(fēng)骨。我回神笑，“當(dāng)船夫啊?！彼谎圆徽Z，白皙修長的手指在我眼前發(fā)著光澤。我讓隨行的保鏢去206包廂知會周太太一聲，我臨時出點岔子，下次再約。我搭在馮斯乾掌心，他握住，那股溫?zé)嵋幌伦訐糁辛宋?。保鏢不放心，“您自己安全嗎？”我跳上甲板，“沒什么不安全?！蔽以捯舨怕?，船身開始搖晃，我被顛簸得驚慌失措，本能抓住馮斯乾穩(wěn)定平衡，可手忙腳亂下抓錯了地方，我急忙縮回，縮到一半，我發(fā)現(xiàn)被纏住了，他的褲鏈勾在針織裙的袖口，絲繩越纏越死，我惱羞成怒，“你——”他面容平靜，像什么沒發(fā)生，這一刻他仍舊是清冷禁欲的馮斯乾。我使勁拉自己袖子，根本拉不動，不小心還把他的褲鏈扯開了，灰棕的條紋內(nèi)褲在陽光深處若隱若現(xiàn)，我不自在別開頭，“你拉鏈絞住我袖口了?！彼袷菦]聽清，視線定格在岸上斑駁錯落的梅林，無動于衷。我大聲吼，“你屁股不凍得慌嗎？”馮斯乾終于看向我，他反手一扯，我猝不及防跌進他懷中，手向上一滑，竟然又幫他拉好了，我小腹緊貼著他的小腹，他整個人裹住我，“現(xiàn)在暖和了?！彼粑鼑娫谖翌~頭，零下十度的氣溫，溶出一縷白霧，漫過燥熱的臉頰，純潔的白，妖冶的蜜桃紅，交織出一張充滿情欲與恨意的矛盾的面孔，只有馮斯乾眼中才存在這樣一個不與人知的韓卿。他眼里浮著一絲淺笑，淺到不明顯，卻極其撩人，“剛才林太太失神，在想什么。”“你管得著嗎？”我背過身，他從后面摟住我，拂落我長發(fā)粘住的紅梅，“是白梅更好?！蔽液蟊车种靥?，大衣上是他的味道，滾燙的煙味和冷冽的檀木香，“白梅那好?！瘪T斯乾垂眸看我，一望無際的湖光雪色籠罩住他英俊眉眼，“白梅落滿頭，林太太和我也算白頭偕老了?！贝瑵u漸離岸，恰好岸邊掠過一株白梅，他舉臂撞擊樹干，劇烈地震顫下，白色的梅花飄了一船，像下起一場瓢潑大雨，馮斯乾頭頂染了一層白，我白得更厲害，幾乎瞧不出黑發(fā)，他笑出聲，我抬起甲板上的魚竿狠狠砸在湖面，一對白發(fā)糾纏的影子頃刻破碎，“誰要和你白頭?！彼p笑，“你在隔壁偷聽，聽得出寇媛的情意，她就挺不錯，比林太太有良心，有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