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立刻心領(lǐng)神會,拄著拐杖上前,渾濁的眼淚流得更兇:“李大人,死者為大啊......就算不是韞澤,也是條人命,何苦再開棺驚擾?我這把老骨頭,只求讓他入土為安......”
李默還想再說,卻見柳父突然‘撲通’跪倒在地,朝著棺材重重磕頭:“親家母說得是!小女霜兒年紀(jì)輕輕就要守寡,要是再大辦喪儀,怕是當(dāng)場就得暈過去!這事兒還是讓祁家自個兒辦吧,求各位大人高抬貴手!”
這番哭訴情真意切,不少圍觀的老臣都露出不忍的神色。
李默雖說還堅持要開棺驗尸,卻被匆匆趕來的內(nèi)侍傳了口諭:“陛下有旨,死者為大,祁府之事,著令自行操辦,不必再議。”
靈堂里的燭火忽明忽暗,祁安晏被柳父拽到內(nèi)堂角落,老人粗糙的手掌攥著他胳膊,語氣又急又兇:“安哥兒,你聽外公說,你爹娘眼下都在外頭辦大事,這棺材里是假的,你可明白?”
祁安晏猛地抬頭,眼里全是困惑:“外公,那爹爹到底在哪兒?我娘呢?”
“他們在邊境打壞人呢,可不能讓旁人知道他們還活著,不然就危險了!”柳父壓著嗓子,額頭上滲出汗珠,“你剛才在靈堂胡說八道,差點壞了你娘的大事!現(xiàn)在你得聽話,哭出來,得像個死了爹的娃那樣哭!”
“我不信!”小小的孩子倔強地?fù)u頭,“爹爹說過,男子漢不能隨便哭?!?/p>
柳父急得直跺腳:“傻孩子,這時候可不是講骨氣的時候!你娘讓你假裝哭喪,是為了穩(wěn)住京城里的人,不然那些壞人就要去邊境害你爹娘了!你想讓你娘回不來嗎?”
“我不想......”安晏的嘴唇哆嗦起來,想起母親臨走前那雙布滿血絲的眼,還有父親昏迷時蒼白的臉,鼻頭一酸,眼淚到底沒忍住掉了下來。
就在這時,內(nèi)堂屏風(fēng)后面轉(zhuǎn)出個人影,是一直在假扮著柳霜序的二丫。
她穿著柳霜序常穿的月白襦裙,臉上蒙著輕紗,只露出雙紅腫的眼,由丫鬟扶著走到靈前,哭腔嘶?。骸暗?.....母親......”
這哭聲凄厲又哀婉,任誰看了都當(dāng)是柳霜序回來了。
李默本還疑心這棺材里的人不是祁韞澤,這會兒見‘柳霜序’哭得這么傷心,又聽見祁安晏總算哭出聲,心里的疑慮頓時去了大半,嘆了口氣,不再提驗尸的事,轉(zhuǎn)身出了靈堂。
——
寒鴉谷石室里的空氣跟凝固了似的。
柳霜序捏著銀針立在床邊,額角的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
鐵山端著烈酒和艾草站在一旁,臉色沉得像口古井。
“夫人,真要開始了?”鐵山忍不住又問了遍。
柳霜序深吸一口氣,喉結(jié)輕輕滾動:“點吧?!?/p>
她先用銀針在祁韞澤幾處穴位上快速扎了幾下,接著抓起蘸滿烈酒的布巾,往他后心的傷口上一按。
祁韞澤像是被燙著似的,眉頭狠狠蹙起,渾身肌肉瞬間繃緊,連帶著床板都輕輕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