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很快，吉時已到。
秦國百姓們擠滿長街，期盼能看到新后的模樣。
我身著大紅嫁衣，緩緩向前，秦旭遲站在高臺之上，眉眼含笑，朝我伸出手。
他低聲喚我，指尖微顫，
小瓷，我終于等到今日了。
我輕輕握住他的手，與他并肩而立。
臺下萬民跪拜，禮官高聲宣讀詔書。
秦旭遲忽然在我耳邊輕聲道：
從今往后，你不再是圣骨，不再是任何人的祭品。
你只是我的妻子。
我眼眶微熱，對他啞聲道：
謝謝。
我和秦旭遲行禮時，我隨意一瞥，就看到觀禮席的角落里，蕭景珩靜靜站在那里，臉色蒼白。
他直直看著我，眼底翻涌著無數(shù)情緒，最終化作一抹極淡的笑。
儀式結(jié)束，蕭景珩走到我身旁問道：
千瓷，能單獨(dú)說幾句話嗎
秦旭遲捏了捏我的手心：
去吧，我等你。
我感激地看著他，向他許諾馬上回來后，便走到蕭景珩面前。
還未開口，他便不知從哪掏出酒壺遞過來：
合巹酒，我替你嘗過了，沒毒。
我啞然失笑，卻沒接，
陛下還是這般謹(jǐn)慎。
他搖搖頭，抬眸看著一旁的桃樹：
我已不是陛下，蕭國......昨日已傳位于皇弟。
我怔愣一瞬，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蕭景珩苦澀一笑，
我這一生，負(fù)了天下，更負(fù)了你。
如今國仇已報，只剩最后一件事......
他從懷中取出一支桃花簪，輕輕插在我發(fā)間。
那年在廟里，我說要娶你時，你頭上戴的就是這支簪子。
現(xiàn)在，我還給你。
我愣了一瞬，恍惚間好像回到五年前。
少年把玉佩交于我時，笑著說，
定情信物，你也該給我一個東西吧
就要你頭上這發(fā)簪，如何
夜風(fēng)拂過，花瓣撲簌簌地落下。
蕭景珩后退一步，朝我深深一揖：
蘇千瓷，愿你此生......平安喜樂。
你丈夫來接你了，回去吧。
我回頭看去，只見秦旭遲站在角落等我。
我胡亂擦了一把眼角的淚，笑著對他說：
謝謝你，蕭景珩。
我轉(zhuǎn)身撲向秦旭遲的懷中，和他朝著寢殿走去。
看著我的背影逐漸消失，蕭景珩獨(dú)自坐在樹下，把合巹酒一飲而盡。
忽地，他失去所有力氣，酒瓶被摔碎在地，就連腕間那串佛珠也突然斷裂，檀木珠子滾落滿地。
佛祖啊，謝謝你，能夠見到她幸福，我此生無憾。
......
三年后，我與秦旭遲途經(jīng)蕭國舊都。
城郊桃林深處，立著一座無名碑。
碑前擺著一壺酒、一塊玉佩，和一把燒焦的香灰。
秦旭遲替我攏緊披風(fēng)，問我：
要祭拜嗎
我搖搖頭，從懷中取出一截瑩白的指骨，輕輕埋在碑前土里。
圣骨歸塵，我和他的緣分已盡。
秦旭遲牽起我的手，柔聲道，
回家吧，小瓷。
我最后望了一眼墓碑，轉(zhuǎn)身時，忽見一枝桃花探了出來。
微風(fēng)繾綣，花瓣飄落肩頭。
恍如故人輕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