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錦譽(yù)的聲音則更沉些，像是在問些什么，模糊不清。
韓嬤嬤在旁小聲道：“姑娘，夫人怕是撐不住了?！?/p>
岑姒沒應(yīng)聲，肯定活不了的。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岑錦譽(yù)先走了出來，眼圈泛紅，見了岑姒，欲言又止，最終只嘆了句：“進(jìn)去吧，娘有話想跟你說?！?/p>
岑姒挑了挑眉，跟著他往里走。
岑夫人躺在榻上，胸口微弱起伏，眼睛半睜著，渾濁的目光落在門口，見是岑姒，忽然動(dòng)了動(dòng)手指。
岑錦騰趕緊讓開，卻不忘剜了岑姒一眼，像是在說“別又惹娘生氣”。
岑姒走到榻前，沒像其他人那樣俯身，只站在一步外，淡淡看著。
豈料，岑夫人卻揮了揮手，示意其余人出去。
“娘”岑歡顏不想就這么出去。
“出去！”岑夫人說完便大口地喘息著。
“走吧！”岑錦騰看了眼弟妹，然后目光落在了韓嬤嬤的身上。
岑姒也示意韓嬤嬤離開吧。
屋內(nèi)，就只剩下了母女二人。
岑姒就那么看著眼前這個(gè)形容枯槁，即將死去的女人。
岑夫人喘了半天才緩過氣，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岑姒，像是要把這張臉刻進(jìn)骨子里。
她枯瘦的手在被褥上摸索，指尖劃過岑姒的裙角，帶著冰涼的觸感。
“你恨我嗎？”她的聲音碎成了渣，每一個(gè)字都裹著痛苦。
岑姒沒答，卻反問道：“您是想說后悔了嗎？”
“姒姒”
“您千萬別說后悔，因?yàn)榧幢隳菢樱乙膊粫?huì)選擇原諒地?！贬淅涞氐溃骸拔沂裁炊贾馈！?/p>
岑夫人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像是被這句話燙到，嘴唇哆嗦著：“你什么都知道？”
“知道您為了讓岑歡顏進(jìn)侯府，故意弄丟我，更知道岑歡顏是您的女兒，不只我知道，爹他也知道?！?/p>
“他果然是知道了?！贬蛉丝嘈α艘宦暎版︽?，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歡顏是你的姐姐，你不能傷害她啊，她跟你一樣，都是娘生的?！?/p>
“我連娘都沒有，哪里來的姐姐?！贬淅涞卣f道：“您為了她傷害過我那么多次，她得到了好處，那么她也不是無辜的，何況，我就算什么都不做，爹爹呢？”
岑姒知道如果不說，她能夠走得安詳些？
可憑什么呢？
她們那么傷害自己之后，為什么要讓自己去當(dāng)個(gè)好人。
她不要。
“姒姒，娘錯(cuò)了，娘知道錯(cuò)了都是我的錯(cuò)，你姐姐她什么都不知道。”
岑姒還是有些詫異的，母親到死也沒有告訴岑歡顏的身世，是不想讓她活得低人一等嗎？
到死都在為她考慮，真是好讓人羨慕的母愛呢。
“你是錯(cuò)了，可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何況，你現(xiàn)在的道歉也是為了岑歡顏?！?/p>
岑姒再一次戳中了岑夫人的心事，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gè)自己瞧不上的女兒，下一刻的呼吸猛地一滯，渾濁的眼睛里爆發(fā)出最后一點(diǎn)光亮，像是被這句話狠狠刺中。
她掙扎著想坐起來，卻被身體的沉重拽回榻上，喉嚨里發(fā)出嘶啞的低吼：“我真錯(cu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