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看見,在她身后,偏殿之內(nèi)。
弘歷將那碗她親手燉的蓮子湯,狠狠地摜在桌上。
“砰”的一聲悶響,碗里的羹湯濺出。
他眼底是壓不住的煩躁與悲涼。
她更沒看見,梓宮之前。
那個跪得如同石像的魏瓔珞,終于動了。
她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
一雙空洞的眼睛直直地朝著她離去的方向,投去了一瞥。
那一瞥,冰冷,復(fù)雜,還帶著輕蔑。
這日午后,永璜一身素服,進來給如懿請安。
他已成年,如今的他身形高大,風度翩翩。
只眉眼間還帶著幾分未脫的少年氣。
一進殿,便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大禮。
“兒子給額娘請安?!?/p>
這一聲“額娘”,讓如懿端著茶盞的手頓了一下。
她起身扶起永璜,讓他坐下,語氣里帶了些柔和。
“快起來,坐下說話。跟著你皇阿瑪守靈,累著了吧?”
“兒子不累?!?/p>
永璜搖搖頭,端正地坐在如懿下首的繡墩上,言行舉止挑不出半點錯處。
“兒子只是擔心皇阿瑪?shù)纳碜?,他再這么熬下去,可怎么得了?!?/p>
兩人說了些話,大多是永璜在說,如懿在聽。
他句句不離對弘歷的孝順,處處都是對如懿的關(guān)切。
那份親近熟稔,讓人以為他們還是當年相依為命的母子。
直到永璜告辭,海蘭才從內(nèi)殿轉(zhuǎn)了出來。
她看著永璜的背影消失在宮門外,眸色沉沉。
“姐姐。”
海蘭走到如懿身邊,笑的莫測。
“如今這宮里,大阿哥可真是獨一份的風光?!?/p>
“皇長子,唯一成年的皇子,膝下還有皇長孫。這份體面,旁人求都求不來?!?/p>
如懿拿起茶盞,臉上都是不在意。
心里只想著弘歷那天與她說的話。
她可不想算計來算計去。
她想要的,明明就只是與弘歷的情分啊!
海蘭見她不言,自顧自的繼續(xù)說下去。
“他現(xiàn)在處處表現(xiàn)孝心,皇上只會覺得他仁孝敦厚,是可造之材?!?/p>
“這天時地利,全讓他占了!”
如懿吹了吹茶沫,終于開口。
“有利就有弊,但愿永璜能懂?!?/p>
見她如此說,海蘭愣了愣,最終還是點點頭。
孝賢皇后祭酒禮,縞素如雪。
后宮妃嬪跪在殿中,面帶悲戚。
儀式間歇,眾人稍作喘息。
魏瓔珞跪在楠棺旁邊,冷眼看著跪著的眾人。
一個個裝的倒是悲傷。
又有誰是真的難過呢?
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如懿身上。
呵。
真是處處搞特殊。
旁人都只戴了白花,就她偏偏要多戴些點翠。
“大家休息一下吧,本宮讓御膳房熬了甜湯,大家可以用一些?!?/p>
純貴妃率先站起來,端的一副國母儀態(tài)。
妃嬪們也紛紛起身,揉著酸疼的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