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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勒市，凌晨五點。
天還未亮，雪悄無聲息地下了整夜，鋪滿整座城市。
程意青拖著行李，站在萊納駐留工作室前，她穿著一身大衣，帽檐上落著薄薄一層雪，鼻尖凍得通紅。
門剛打開，一陣暖風撲面而來。
“你就是程意青？”
來人是個高挑的中年女人，金發(fā)灰眸，穿著駝色毛衣和厚圍巾，一口帶著點南希蘭口音的英語。
“你好，我是克萊拉，駐留計劃協(xié)調人。”她笑著伸出手，“歡迎你來到萊納。”
“你好，謝謝你接待?！背桃馇喽Y貌地握手。
“我們都看過你投來的草圖和動態(tài)草稿，非常棒。”克萊拉眼睛一亮，“尤其那張蝶翼投影結構，我們幾個評委還為它爭論過三輪。”
她的心驀然一緊，卻又輕輕放松下來：“它是我非常重要的作品?！?/p>
“我能看出來?！笨巳R拉笑了，“你的稿子有一種執(zhí)拗感?！?/p>
她沒說話，只點點頭。
進入工作室后，她被帶到一間帶閣樓的小居室，桌上已經整齊擺好歡迎卡片和一杯熱可可。
卡片上用中文歪歪扭扭地寫著：“歡迎你，意青。新生活，從這一刻開始?！?/p>
她眼圈一熱，趕緊低頭喝了一口熱可可掩飾情緒。
當天晚上，駐留團隊為她舉行了一個小型歡迎儀式，雖然團隊成員來自世界各地，但每個人都帶來了一個小禮物：有人送畫筆，有人送雕刻刀，還有人送了一包本地可可粉。
“我聽說你喜歡在深夜畫畫?！币晃环▏瀹嫀熜χf，“這個適合你加班時醒腦?！?/p>
她沒想到，初來乍到，竟會被這樣用心對待。
派對結束后，她一個人坐在天臺，腳邊是堆積的積雪，克萊拉走上來，遞了條圍巾：“你不冷嗎？”
“有一點?！彼舆^圍巾，系好。
“你不用在這里急著證明什么?！笨巳R拉靠在欄桿上，“我們邀請你來，是因為你已經做得夠好了?！?/p>
她一怔，轉頭看她。
“你不是一個失敗者，也不是某個公司淘汰的人?！笨巳R拉語氣柔和，“你是你自己，那個能把碎紙拼成燈塔、把光線揉進蝴蝶翅膀的人。”
程意青沉默良久，終于說：“謝謝你?！?/p>
“明天我們去希勒老城區(qū)采風，之后就是你完全自由的創(chuàng)作周期?！?/p>
“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深深看了一眼這座鋪滿白雪的城市，像是替過去的自己蓋上一層厚厚的保護膜。
回到房間后，她打開筆記本，頁面空白，她敲下第一行字，作品名，折光雪蝶。
她終于擁有了屬于自己的時間、空間與身份，再也沒有人和事在她身邊壓得她喘不過氣。
雪還在下，但她心里卻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