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有財父子是地頭蛇不假,但敢動官糧,甚至可能牽扯到水患陰謀和刺殺玄鳥令持有者?他們真有這么大的膽子?還是說,他們也只是棋盤上被推出來的卒子?搜出的糧袋是確鑿證據(jù),但也可能是棄卒保帥的障眼法?
“沈家村流民新建的糧倉”周望舒低聲重復著張有財之前喊冤時的話,一個模糊的念頭在心底盤旋,姜泉身上的傷,張家被查抄,官糧失竊這些看似獨立的事件,被一道致命的傷痕和一枚沉重的令牌,隱隱串聯(lián)了起來。
沈青墨顯然也想到了這點,他眸色深沉:“此事疑點重重,遠未結(jié)束,張家父子是突破口,但未必是源頭,謝文淵”他話未說完,但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慎。
這位縣令來得太“及時”,姿態(tài)放得太低,處理得太“完美”,在知曉玄鳥令之后,更是將所有功勞都推到沈青墨身上是真心敬畏,還是另有所圖?
他轉(zhuǎn)向周望舒,看著她懷中微微鼓起的地方,那里藏著從周秉仁身上取下的、油布包裹的賬本,“那東西,務(wù)必收好,它可能是唯一的鑰匙?!?/p>
周望舒下意識地按緊了胸口,隔著濕冷的衣物,能感覺到賬本硬硬的棱角,它沉甸甸的,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心頭發(fā)慌。
這不僅僅是指向陷害大河村的罪證,更可能是指向幕后黑手、甚至解釋這場刺殺的關(guān)鍵;雨水可能浸染了部分字跡,但關(guān)鍵的信息必須盡快確認。
“我明白?!彼刂攸c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然,醫(yī)生的職責讓她無法放棄救治姜泉,而穿越者的身份和懷中這個秘密,讓她無法置身事外。
沈青墨的目光在她堅定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轉(zhuǎn)向昏迷的姜泉,火光下,姜泉的眉頭似乎極其輕微地蹙了一下,嘴唇無聲地翕動,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夢囈著什么。
周望舒立刻俯身去聽,卻只聽到模糊的氣音。她伸手探了探姜泉的額頭,入手一片滾燙:“不好,他起高熱了!”傷后感染加上失血過多,這是最兇險的信號。
“需要什么?”沈青墨立刻問道,語氣恢復了一貫的冷靜果斷。
“干凈的布巾,涼水!還有如果謝大人送來的藥材里有柴胡、黃芩、連翹之類的清熱解毒藥,最好。”周望舒快速說道,醫(yī)者的本能讓她暫時拋開了那些紛亂的陰謀,專注于眼前的病人。
沈青墨立刻起身,走向正在安排事務(wù)的里正,低聲說了幾句,里正連忙應下,親自帶人去取水和查看剛送到的藥材。
祠堂里再次忙碌起來,但與之前的絕望不同,這次是為了救治的希望,村民們自發(fā)地幫忙,傳遞著干凈的布巾和打來的井水。
周望舒擰了冷毛巾,小心翼翼地敷在姜泉滾燙的額頭上,她全神貫注地觀察著他的呼吸和脈搏變化,纖細的手指搭在他的腕間,感受著那微弱而紊亂的搏動。
沈青墨默默地守在一旁,目光在姜泉蒼白的臉、周望舒專注的側(cè)顏以及祠堂外無邊的雨幕之間緩緩移動,他高大的身影如同一道沉默的屏障,隔絕了外界的喧囂,也擋住了可能潛藏在暗處的窺伺。
時間在壓抑的忙碌中一點點流逝,謝文淵送來的藥材很齊全,周望舒迅速配了一副退熱消炎的湯藥,由細心的婦人熬好,一點點給昏迷中的姜泉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