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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中央,冰棺散發(fā)著幽幽冷光,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哀傷。
醫(yī)生們心里都清楚,連接在林嘉樹身上的那些管線,不過是徒有其表的精致擺設罷了。
心電監(jiān)護儀上的波紋,早已永遠定格成了一條冰冷的直線,輸液管里的液體,也從未真正流入過他的血管。
“維持冷凍系統(tǒng),每天需要三萬塊?!?/p>
主治醫(yī)師遞上賬單的時候,手指忍不住微微顫抖,“另外,一些部件還需要定期更換”
“不夠就再加。”
蘇顏寧毫不猶豫地打斷她,指尖輕輕劃過冰棺表面凝結的霜花,仿佛在撫摸著最珍貴的寶物。
“給我用最好的設備?!?/p>
醫(yī)護人員們彼此交換了一下心照不宣的眼神。這造價高昂的冰棺,說白了不過是個華麗的停尸柜。
可誰都不敢去戳破這個殘忍的真相——
畢竟,上一個建議火化的護士,此刻還躺在骨科病房里呢。
從那以后,蘇顏寧每天都會準時出現(xiàn)在病房。
她褪去平日里的高定西裝,換上林嘉樹最喜歡的白色連衣裙,甚至還噴上了他當年送給她的那款香水。
“今天董事會那群老家伙又在鬧事。”
她將額頭輕輕貼在冰冷的棺蓋上,仿佛這樣就能和棺中的人親密無間地交談。
“要是你還在,肯定能用你那份企劃書,把他們的嘴都堵住”
輸液袋在她頭頂輕輕晃動著,倒映在棺蓋上的影子,恍惚間像是林嘉樹在搖頭。
蘇顏寧的情緒瞬間失控,猛地起身,瘋狂地砸碎了整個藥架,聲嘶力竭地怒吼:
“為什么不回答我!”
醫(yī)護人員聽到動靜急忙沖進來,只見她跪在滿地的玻璃渣上,掌心被割得鮮血淋漓,嘴里還在喃喃自語:
“我買了你一直想要的那座葡萄園你不是說以后要去釀”
話未說完,她的聲音便戛然而止。
她終于想起,說這話的時候,林嘉樹正被她鎖在地下室,右手的指甲剛剛被拔掉兩顆。
深夜,監(jiān)控室里,值班護士驚恐地盯著監(jiān)控畫面——
蘇顏寧正把婚禮錄像帶塞進放映機,隨后蜷縮在冰棺旁,跟著錄像輕聲合唱。
當畫面放到新郎親吻新娘的鏡頭時,她突然像發(fā)了瘋一樣,狠狠啃咬自己的手腕,鮮血不斷涌出,很快染紅了半邊婚紗。
“第七天了?!?/p>
護士長在交接本上認真記錄著,“病人持續(xù)出現(xiàn)幻聽癥狀,今天早上還試圖給尸體喂粥?!?/p>
然而,沒有人敢去提醒蘇顏寧,冰棺里那張曾經(jīng)俊美的臉,正在慢慢塌陷。
就如同沒人敢告訴她,真正的愛情,從來都不需要用鐐銬來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