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龐太師所預料的那樣,官府的暴力機器迅速開動。
五城兵馬司的兵丁和順天府的衙役如狼似虎地沖上街頭,粗暴地撕毀傳單,驅散聚集議論的百姓,并將一些來不及逃跑的“散播者”鎖拿下獄。
一時間,京城風聲鶴唳,剛剛燃起的民意之火,被強行壓制了下去。
與此同時,數(shù)道措辭嚴厲的彈劾奏章,如同雪片般飛入宮中,直指李振山、嚴瑾“勾結匪類”、“煽動民變”、“圖謀不軌”,將嚴瑾的破局之舉,扭曲成了意圖顛覆朝廷的陰謀!
消息傳到被軟禁的驛館,李振山剛剛因民意沸騰而升起的一絲希望,再次被無情碾碎。
他看著窗外被驅散的人群和耀武揚威的兵丁,拳頭緊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滲出血絲。
“果然果然還是不行嗎”他聲音沙啞,充滿了無力感,“陛下陛下為何就不肯信我們一次?”
嚴瑾依舊站在窗邊,他的臉上看不出太多失望,反而有一種“果然如此”的冷靜。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單靠民意很難直接扳倒有皇帝默許的龐太師。他掀起這場風浪,目的并不僅僅是施壓,更是一次試探,一次將水攪渾,迫使各方勢力顯形的機會。
“將軍,不必絕望?!?/p>
嚴瑾緩緩開口,“民意雖被壓制,但種子已經(jīng)播下。懷疑的根,已經(jīng)種在了很多人的心里。龐太師可以堵住百姓的嘴,卻堵不住他們心中的想法。而且”
他目光銳利地看向皇宮方向:“您不覺得,陛下對此事的‘默許’,本身就值得玩味嗎?他若真的完全信任龐太師,為何不直接下旨將我們處決,以儆效尤?而是僅僅軟禁,留有余地?”
李振山一怔,仔細思索,似乎確實如此。
“皇帝在猶豫,或者在等待?!?/p>
嚴瑾分析道,“他在權衡。權衡徹底拿下我們之后,北疆是否真的會亂,權衡龐太師一家獨大之后,對他皇權的威脅?!?/p>
“我們的反抗,我們掀起的輿論,雖然被他壓制,但也必然加重了他心中的籌碼?!?/p>
“那我們現(xiàn)在還能做什么?”李振山問道。似乎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嚴瑾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掃過房間,最后落在了那支普通的毛筆,以及桌上李振山寫血書時無意滴落、已經(jīng)干涸發(fā)暗的血跡上。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中逐漸成型。
他不能動用仙力直接干預,但他可以“畫”。
不是畫實物,不是畫規(guī)則,而是畫“意”,畫“勢”,畫一種能穿透宮墻、直抵帝心的“景象”!
他要將這驛館之中,這冤屈、這悲憤、這忠誠、這對于北疆乃至王朝命運的憂慮,以一種超越凡俗筆墨的方式,“畫”出去!讓那位深居宮中的皇帝,“親眼”看到,親身體會到!
這無關靈力,而是他畫道境界的極致運用,是他對“意”與“神”的理解。如同當年在東海之底畫那一線生機,此刻,他要在這絕境之中,畫出一道直問帝心的——無聲驚雷!chapter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