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他疾馳而去的背影，緩緩放下匕首。
指尖的血珠滴在紅綢裙擺上，像一朵開得凄厲的花。
沒等我轉(zhuǎn)身，身后就傳來公公尖細的唱喏聲。
明黃色的圣旨展開在我面前，刺眼得讓我笑出了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丞相之女李一瑤，嫻淑端莊，溫良敦厚，朕心甚悅?！?/p>
“今盧世子抗旨棄婚，專注戰(zhàn)事，一瑤無需再等?！?/p>
“特召李一瑤即刻入宮，冊封為貴妃，賜居坤和宮，欽此。”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百姓的驚呼聲被刻意壓低，都在為這峰回路轉(zhuǎn)的劇情咋舌。
我跪下身，雙手接過圣旨。
冰涼的綾緞觸在掌心，卻比盧云五年的許諾都要滾燙。
“臣女李一瑤，接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身時，我看見街對面茶樓上，白靜留下的那名暗衛(wèi)正策馬離去。
想必是要將我接旨入宮的消息，速速報給前線的兩人。
很好，盧云，白靜。
你們欠我的，我會一點一點，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我孤身一人回了丞相府。
朱漆大門敞開著，父親站在廊下，臉色鐵青得像殿角的銅獸。
母親早已哭紅了眼，看見我就撲上來抱住
“這盧云怎敢如此放肆！”
父親摔碎了手中的茶盞，青瓷碎片濺得滿地都是。
“什么善穆忠義侯世子！要不是本相在朝中奮力為他說項，他以為憑自己那點本事能入軍營？幾次錯判軍機害死將領(lǐng)，都是我為他擦屁股，如今倒好，欺負(fù)到我女兒頭上了！”
母親拉著我的手，指尖顫抖：“一瑤，別怕，你爹爹明日就進宮面圣，定讓他給個！”
我抹掉臉上的淚，忽然笑了，笑得母親一愣。
“一瑤你可別想不開呀？”
我知道母親是擔(dān)心我，當(dāng)下也沒在意。
抬手理了理散亂的鳳冠流蘇。
“娘，放心吧，女兒再也不會為不愛我的人而活了。今日當(dāng)街而鬧，也是不想再與他有何瓜葛?！?/p>
父親的茶杯頓在半空：“你此話何意？”
我將圣旨拿到了父親面前道：“陛下三次邀我入宮，都被我婉拒了?！?/p>
我走到廊下，看著院子里那棵海棠樹。
那是及笄那年盧云為我種的，如今花期已過，殘花落了滿地，像極了我們的情分。
“陛下畢竟是天子，被我駁了面子，難免心生怨恨。今日世子當(dāng)街棄我而去，已經(jīng)傳遍整個京華，陛下再召女兒進宮，心中自然不再有怨恨。”
父親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當(dāng)真要入宮？伴君如伴虎，況且皇宮內(nèi)院，那是什么地方，到時候你有了危險，我這個當(dāng)?shù)亩紵o法護你周全……”
“爹爹放心，您是當(dāng)朝丞相，我入宮便是貴妃，日后未必不能統(tǒng)領(lǐng)后宮?！?/p>
我撿起一片海棠花瓣，花瓣早已枯黃發(fā)脆，一捏就碎。
“娘有一句話說得對，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但現(xiàn)在女兒看來帝王的恩寵，比盧云的空話管用多了?！?/p>
母親還想勸，我卻轉(zhuǎn)頭看著她，眼神清明得像雨后的湖面。
“娘，這棵藍鳶尾是他種的，如今人走了，花也謝了。讓人扔了吧，我和盧云已經(jīng)恩斷義絕，沒有什么值得留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