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媽跟著張警官派來的人,也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在泥濘的山路上。
雨后的空氣混雜著泥土和草木的腥氣,他們年紀大了,這樣折騰,每走一步都氣喘吁吁。
可為了找到唯一的女兒和外孫女,他們什么苦都愿意吃。
走著走著,我媽突然停下腳步,捂住了鼻子。
“什么味兒……怎么這么臭?”
一股難以形容的甜膩腐臭味,被暴雨從地底翻了出來,鉆進每個人的鼻腔。
走在最前面的年輕警官臉色一變,他猛地停住,蹲下身,湊近一堵在滑坡中半露出來的石墻。
那股味道,正是從石墻的縫隙里隱隱傳來。
他站起身,臉色凝重地對眾人說:“是尸臭?!?/p>
尸臭。
這兩個字像兩把重錘,狠狠砸在我父母的心上。
我媽腿一軟,差點摔倒,幸好我爸及時扶住了她。
味道的源頭被鎖定在了那堵石墻之后。
想要確認,就必須拆墻。
可這座古墓是陸承舟負責(zé)的重點保護項目,屬于文物,任何破壞性行為都必須上報,得到批準(zhǔn)才能動工。
無奈之下,我媽顫抖著手,撥通了陸承舟的電話。
電話那頭很嘈雜,陸承舟的聲音聽起來極不耐煩:“什么事?我開會呢?!?/p>
“承舟……”我媽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們在古墓這……警察說,墻后面……可能……”
“那你們要怎么辦?拆墻?”陸承舟打斷了她,語氣里滿是輕蔑和譏諷,“就為了她那個賤人?”
“我告訴你們,這座古墓是國家的文物,它的價值,遠比那個連男孩都生不出的女人重要得多!”
“你們要是再和她一樣裝死騙人,玩這種過家家的把戲,我就和她離婚,看除了我以外誰還敢要她。”
電話被狠狠掛斷。
我爸氣得渾身發(fā)抖,他搶過電話,狠狠摔在地上。
“他不同意,我們就自己動手!離婚算什么,我們林家難道還養(yǎng)不起自己的女兒嗎?”我爸的眼睛紅得嚇人,他從旁邊勘探隊的工具堆里,抄起了一把鐵鍬。
就在我爸掄起鐵鍬,準(zhǔn)備砸向那面石墻時,一輛越野車瘋狂地沖上山坡,一個急剎停在眾人面前。
陸承舟從車上跳下來,看到我爸手里的鐵鍬,臉上的肌肉瞬間扭曲。
“老東西!你敢!”
他沖過來,不顧我爸年邁,用盡全力將他推到一旁。
我爸踉蹌著,后背重重撞在了那堵本就在滑坡中搖搖欲墜的石墻上。
“轟隆——”
一聲巨響。
塵土飛揚。
石墻塌了。
墻后的一切,暴露在眾人面前。
我和露露相擁著,蜷縮在狹小的空間里,身體已經(jīng)高度腐爛,難以辨認。
現(xiàn)場一片死寂,然后是沖破天際的嘩然。
所有人都驚呆了。
我媽本就心臟不好,眼看著我爸被陸承舟推倒,又被坍塌的墻體掩埋了半個身子,生死不明,情緒已然崩潰。
再看到我和露露的慘狀,她眼前一黑,心臟病當(dāng)場發(fā)作,直挺挺地癱倒在地。
而陸承舟,那個親手將我們推入地獄的男人,正死死地盯著我們腐爛的尸體,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