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南……對不起……露露……爸爸對不起你……”
他嘴里翻來覆去就是這兩句話，聲音嘶啞，混著壓抑的哭嚎，在狹小的空間里沖撞。
我的魂魄就站在鐵窗外，安靜地看著他。
露露的小臉埋在我懷里，不敢看她曾經(jīng)最崇拜的爸爸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我以為我會感到痛快，會為這遲來的報應(yīng)而歡呼。
可真到了這一刻，我心里什么都沒有。
沒有愛，沒有恨，甚至沒有了悲傷。只剩下一片被大火燒過的荒原，死寂，荒涼。
這個男人，我愛過。
這個男人，也毀了我的一切。
如今，他把自己也一同毀了。
我低下頭，親了親露露冰冷的額頭，輕聲說：“露露，我們該走了?！?/p>
她抬起頭，透明的眼睛看著我，點了點頭。
我牽起她小小的手，最后一次回望這個讓我愛過、痛過、死不瞑目的世界。
然后，我?guī)е徊讲阶呦蜻h處那團柔和又溫暖的光。
身后的一切，都與我們無關(guān)了。
冰冷的液體，被緩緩注入陸承舟的身體。
他的瞳孔開始渙散，意識逐漸抽離。
眼前執(zhí)行死刑的房間開始扭曲、模糊，墻壁剝落，變成了陰冷潮濕的巖石。頭頂?shù)臒艄庀?，取而代之的是墓道里昏暗的火把?/p>
他又回到了那個地方。
那座讓他名利雙收，也讓他萬劫不復(fù)的古墓。
他站在那扇厚重的石門前，就像那天一樣。
“爸爸！開門！露露怕！”
“承舟！陸承舟你聽得見嗎！救救我們！”
門內(nèi)，傳來我和女兒撕心裂肺的哭喊與捶打。
聲音那么清晰，那么絕望，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針，狠狠扎進他的心臟。
“曉南！露露！”
陸承舟猛地驚醒，瘋了一樣撲向那扇石門。
“別怕！爸爸在！爸爸來救你們了！”
他用盡全身力氣去推，去撞，用血肉模糊的手去摳石門上堅硬的紋路。
“開??！你他媽給老子開啊！”
他嘶吼著，咆哮著，眼淚和鼻涕糊了滿臉。
可那扇門，那扇他曾親手關(guān)上的門，此刻卻重如山岳，紋絲不動。
它成了一座堅不可摧的囚籠，將他永恒地困在了親手制造的、最殘忍的悔恨里。
門外的世界是生，門內(nèi)的哭喊是他永遠無法觸及的救贖。
他的動作越來越慢，力氣隨著生命一同流逝。
最終，他頹然地滑倒在地，身體重重靠著冰冷的石門，眼睛還死死地盯著門縫，仿佛想從那片漆黑中，看清妻女的臉。
意識的最后一秒，他還在徒勞地伸著手，想要推開那扇門。
生命，就此終結(ji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