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轉(zhuǎn)身，從身后的火爐里抽出一把長鉗，夾起一塊燒得通紅的鐵塊
——
鐵塊足有拳頭大小，通體發(fā)亮，還冒著白煙，顯然溫度極高。
“哐當”
一聲，木公將鐵塊扔在阿硯面前的地上，鐵塊與地面碰撞，濺起無數(shù)火星，燙得地面的泥土
“滋滋”
作響，還冒出一股焦糊味。
“想留下也可以。”
木公雙手抱胸，眼神里帶著挑釁，“墨家不收只會說大話的人，更不收嬌滴滴的女子。你要是能拿住這塊鐵，在鐵砧上敲三下，我就認你有資格留在作坊區(qū)；拿不住，就趁早離開，別在這里浪費時間。”
周圍的弟子都倒吸一口涼氣
——
那鐵塊的溫度至少有八百度，別說拿在手里，就是靠近都覺得灼人，這分明是故意刁難！
墨嚴想開口勸阻，卻被木公一個眼神制止了
——
他知道木公的脾氣，決定的事，誰勸都沒用。
阿硯看著地上那塊通紅的鐵塊，又看了看木公冰冷的眼神，心里明白：
這是墨家對她的考驗，也是對女子的偏見。
她深吸一口氣，剛要彎腰去撿，一只手突然比她更快，穩(wěn)穩(wěn)地抓住了那塊燒紅的鐵塊。
是石陀。
“石陀！”
阿硯驚呼出聲，只見他赤手握著鐵塊，掌心瞬間冒出白煙，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彌漫開來，顯然皮肉已被燙傷。
可他臉上卻絲毫不見痛苦，只是平靜地看著木公，然后轉(zhuǎn)身走到鐵砧前，將鐵塊重重按在上面，拿起旁邊的石錘，“砰砰砰”
連敲三下，直到鐵塊被敲得發(fā)黑，才松開手，將鐵塊扔回火爐旁的冷卻區(qū)。
他的手心與手背已被燙得紅腫起泡，有的地方甚至脫了皮，看起來觸目驚心，可他卻像沒事人一樣，只是將手在身上蹭了蹭，低聲說：
“她是我?guī)淼娜耍季涂嘉?，別為難女子?！?/p>
木公的眼神微微一動，顯然沒料到石陀會如此決絕，他盯著石陀的手看了半晌，突然冷哼一聲：
“哼，不過是莽夫之勇，墨家要的是能造器的工匠，不是只會硬扛的傻子?！?/p>
“莽夫之勇！”
木公的怒喝像淬了冰的鐵錘，砸在鍛鐵坊的石板地上，震得散落的鐵屑都跳了起來。
他將手里的斷犁重重摜在鐵砧上，犁頭與鐵砧碰撞發(fā)出刺耳的脆響，“墨家要的是能熔鐵造器、能畫機關圖的工匠，不是只會硬扛鐵塊的傻子！你能赤手握住燒紅的鐵，能造出沒有砂眼的鐵犁嗎？能畫出讓機關車自己走路的圖紙嗎？”
石陀被問得一噎，手背的燎泡還在隱隱作痛，卻梗著脖子剛要爭辯，阿硯已往前半步，將他擋在身后。
“木公，用‘莽夫之勇’評價他，不公平。”
她轉(zhuǎn)頭掃過地上的斷犁，聲音清亮得像淬了火的青銅：
“他雖不善言辭，卻能在深山里辨認出三十種草藥
——
哪種能治刀傷，哪種能解蛇毒，比坊里的藥童還清楚；他還能一眼看出鐵礦石的好壞，上次我們路過黑石坡，他指著一塊黑石頭說‘這礦能煉出硬鐵’，后來墨嚴師兄去看了，果然是上等的赤鐵礦。這些難道不是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