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的后門被打開了。
一副擔(dān)架被緩緩抬了下來，上面覆蓋著一面鮮紅的國旗。
國旗之下，是我。
我媽看到那面國旗，哭聲戛然而止。
她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像瘋了一樣，跌跌撞撞地沖了過去。
兩名警察攔住了她。
“阿姨，您冷靜點(diǎn)?！?/p>
我媽不管不顧，拼命地想扒開他們，去摸一摸那面國旗。
“讓我看看她……求求你們……讓我看看我的女兒……”
劉隊(duì)走了過來，對那兩名警察揮了揮手。
他走到擔(dān)架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顫抖著手，將國旗的一角，輕輕掀開。
我的臉，露了出來。
或者說，那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一張臉了。
上面布滿了青紫的傷痕和干涸的血跡，一只眼睛已經(jīng)血肉模糊，空洞地望著天空。
“??！”
人群中爆發(fā)出陣陣驚呼和抽氣聲。
我媽看著我的臉，雙眼猛地瞪大，身體僵直得像一尊雕塑。
她沒有哭，也沒有叫。
只是那樣死死地盯著我，一動不動。
良久。
她“噗”地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
鮮紅的血液，灑在我冰冷的臉上。
“念念！”
劉隊(duì)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我媽卻推開了他，一步一步，跪著爬到我的擔(dān)架前。
她伸出手，想要撫摸我的臉頰。
那只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打過我，推開我，將臟水潑在我身上的手，此刻卻抖得不成樣子。
她的指尖，在距離我臉頰一寸的地方，懸停著，遲遲不敢落下。
她怕弄疼了我。
“念念……我的女兒……”
她的聲音，輕得像一陣風(fēng)。
她小心翼翼地，用她那件嶄新的紅外套的袖子，去擦拭我臉上的血污。
可那血污早已凝固，怎么也擦不掉。
反而將她紅色的袖口，染上了一片暗沉的黑。
就像她那顆，被悔恨和痛苦，徹底染黑的心。
她抱著我的頭，將我的臉緊緊貼在她的胸口。
“我的孩子……我的好孩子……”
“是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害了你啊……”
她凄厲的哭聲，回蕩在整個(gè)村莊的上空。
在場的每一個(gè)人，都低下了頭。
李二狗更是跪在地上，不住地用手扇著自己的耳光。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可再多的懺悔，也換不回一條鮮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