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膿后的傷口，仿佛卸下了一個不斷膨脹的毒囊，雖然依舊疼痛鉆心，但那種灼熱的、令人窒息的腫脹感減輕了。張偉昏昏沉沉地睡去，又在一陣尖銳的刺痛中醒來。土窯里彌漫著草藥苦澀的氣息和膿血的腥臭，腿上的布條又被滲出的組織液浸濕了。
還活著。
這個認(rèn)知帶來一絲麻木的慶幸，但隨即被更現(xiàn)實的困境淹沒。饑餓像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他的胃，帶來一陣陣痙攣般的絞痛。最后一點麩皮餅子已經(jīng)吃完，溪水只能暫時欺騙腸胃。
他掙扎著爬到窯口，晨光刺眼。不遠(yuǎn)處那片豆苗地，在陽光下舒展著稚嫩的綠色葉片，生機(jī)勃勃，與土窯里的死寂形成殘酷的對比。
豆苗……
希望與絕望交織。希望在于，那是未來可能的食物來源。絕望在于，它們太脆弱，生長太慢，而王嗇夫那雙貪婪的眼睛，可能正隱藏在暗處，等待著“收割”的季節(jié)。
必須找到立刻能吃的食物！
他的目光像饑餓的野獸，掃視著窯口周圍的土地。忽然，他注意到昨天排膿清洗傷口的地方，濺落的膿血吸引了幾只黑色的甲蟲，正在泥土里翻動。一種源自本能的厭惡和……一種更強(qiáng)大的生存欲望，在他心中激烈交戰(zhàn)。
吃蟲子？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但腦海中立刻浮現(xiàn)出獨臂老頭冰冷的話：“餓極了，土里的蚯蚓也是肉?！毕肫鸷谠普铮切┇C手在食物匱乏時，也會烤食肥碩的昆蟲幼蟲。
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他咬咬牙，伸出手，動作因為虛弱而有些顫抖，但眼神卻異常堅定。他抓住一只試圖逃竄的甲蟲，甲蟲堅硬的外殼和掙扎的腿腳刮擦著他的手心，帶來一陣惡心觸感。他閉上眼，狠心將甲蟲扔進(jìn)嘴里，甚至來不及感受味道，就用盡力氣咀嚼。
“咔嚓”一聲輕響，外殼破裂，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土腥和微腥的汁液在口中爆開。強(qiáng)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嚨，他強(qiáng)行壓制下去，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起來，硬生生將那一團(tuán)東西咽了下去。
胃部傳來一陣輕微的、異樣的充實感，雖然伴隨著不適，但饑餓感似乎被短暫地麻痹了。
有效！